汪彩萍

桐木關下的武夷山鎮西坑村山高林密，夏日涼爽無蚊，是鉛山縣避暑名村。幾乎每年夏天，我們都會來西坑住幾天。這里的草坪、徐家廠、東坑，以及篁村的避暑民宿，我們都住過。當然，住得最多的是西坑村民宿老板肖南英的“桐木農家”。

桐木農家的老板肖南英是西坑村最早創辦避暑民宿的村民之一，做的都是回頭客生意，久而久之，他與避暑客就成了朋友。他的妻子徐金花非常能干，是他的得力幫手。金花不僅長得齊整，還能炒得一手好菜，最多一個人弄過十桌酒。每天的早餐都是她做，變著法兒給客人換花樣。鉛山縣作家協會主席姚增華就是眾多回頭客之一，他和妻子段霖英老師帶著外孫來西坑避暑，少則住一個月，多則兩三個月，連續六年，住在桐木農家沒挪過窩。

五十多年前，我在井岡山的大井林場插隊，那里也產茶，和婺源的大彰山一樣，也是加工綠茶。有五年林場插隊經歷，采茶制茶中的俗語，對我來說并不陌生：什么“一旗一槍”“一芽一葉”，五十多年前就知道。前年清明前夕，我在妹妹家附近的山上采了半天茶青，自己做了七八兩綠茶。

西坑村因為地理環境特殊，村民沒有耕地，只有茶園。他們家家有茶園。如今，又因為夏季涼爽，他們一邊種茶，一邊辦民宿，早已過上富裕的生活，不少人家還請采茶女摘茶青。

西坑的天氣多變，不要說春夏之交的五月多雨，就是盛夏來西坑避暑，每天中午或傍晚，高海拔的山村小氣候，也會突降時雨，將你淋成落湯雞。這不，剛才我們和廣信文友坐在茶園的石階上拍照，一轉眼的工夫，烏云就頂在了頭上，大家趕緊往桐木農家跑。半道上雨就潑天而下，好在有文友帶了傘，跑得快的就從桐木農家老板娘那借了好幾把傘，掉頭接應跑得慢的文友。一諾把大家采的茶葉歸攏，一稱，只摘了六斤七兩，還不到石塘來的采茶女一人半天摘的量。老肖卻對大家給予鼓勵：“采風嘛，重在參與、體驗。”我們看見變天就往老肖的民宿烏心獵（注：鉛山話奮力跑的意思），而茶園里的石塘采茶女們還在冒雨摘茶葉，直到天快暗下來才背著裝滿茶青的蛇皮袋回到她們的住宿地。對她們的辛苦勞作，心里既佩服又感動。如果不是生活所迫，誰能吃這樣的苦？這幾天，我還連續看了廣信志愿者紀金星在福建武夷山市采茶運茶，一身泥一身水的視頻，深感“片片茶葉，得來不易，當珍惜，莫浪費”。

下了一夜的雨，第二天早晨接著又下。一場西坑雨，或溫柔，或多變，或滋潤。離開西坑時，還在下小雨。公路旁，山嶺上的茶園，梯田和竹林的山澗小徑，此時都成了溝渠。瀑布樣的水流往公路上奔涌，車過濺起重重雨水的浪花。我雖然多次來西坑，卻沒冒雨回縣城的經歷，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自然形成，無拘無束，又非常任性地潑灑。難怪李白會說“黃河之水天上來”。這一天一夜的雨，就沖出了這么多溝渠，這大大小小的瀑布，怎樣說也是天上降落下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