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森艷

白石嶺與金雞嶺、廟嶺、后山嶺、麻咋嶺在中云村并稱“五嶺”，也是連接浮梁和德興的“茶馬古道”之一。從廟嶺走進金村，齊老爹廟的舊址四周古樹環繞，目光所及至少有8棵樹齡百年以上的大樟樹，這在婺源水口林中并不多見。房前屋后的金桂暗香浮動，看得出村民對樹木的愛護已經厚植到平常生活，在血脈中傳承。

白石嶺古道的起點就是金村的磨刀石水庫。水庫在深秋后水位嚴重下降，退去的半個庫容已經變成了草坪。繞著水庫到達水源處，是一片綠油油的野生芋頭田。

路上有一個坍塌的路亭，橫梁和瓦片已不見蹤影，只剩下被藤蔓纏繞的石墻。石板卻非常醒目，從山腳斜插穿入山岡。拾級而上，山不高，但是陡峭，很多曾被風雪壓倒的樹木，風化腐爛后的樹干橫七豎八地攔在路上，時常需要低頭折腰鉆過去，或者趴在堅硬的樹芯上翻越過去。

山岡古道兩邊的樹木遮天蔽地，天荒地不荒。枯枝落葉覆蓋了部分石板，上面長出了低矮的蕨萁。讓人驚詫的是，幾株兩人合抱粗的大楓樹，亭亭玉立，俯瞰著兩邊的峽谷。谷底十幾米高的樹都在腳下，盡收眼底。遠山夕陽西下，云彩遮擋陽光，林間陰陽割昏曉。仰望楓樹葉子已經染上了黃色，深秋必定是一道風景。據當地村民說五公里的古道上有三座亭，分別是白亭、石塢亭、嶺脊亭，取其中各一個字，就叫白石嶺。這里便是石塢亭，是一路上難得有山泉的地方，當年是有人守亭的，為行人免費提供茶水。

山路十八彎，一座山谷長滿苦竹，大苦竹比鐮刀柄還粗。翻過一道岡，到另外一座山谷長滿粽葉，葉片不大好像無人采摘。路上遇到一些石碑，字跡模糊難以辨認，但一定發揮過不可磨滅的作用。

從杳無人跡的闊葉林苦竹，逐步進入荒廢的林下茶園，茶樹比人還高，依舊被兩邊的毛竹和馬尾松遮蓋，這里已經是野豬的樂園，能夠明顯地看出野豬的行走路線和腳印。驚動振翅疾走的白鷴，偶爾會留下一兩根羽毛。接著就是退耕還林田里種植的楓林，連著荒廢的山塢田，里面長滿馬蓼草，開著紫紅色的花穗。慢慢靠近村莊，田地就逐漸地精細化起來。從水田里自我繁殖能力很強的芋頭群，到剛收割完畢的水稻，從粗放種植的旱地芝麻、玉米，到需要精細照顧的蘿卜青菜。

鳳村人居環境干凈整潔，這里房子還留有狗洞，還能聽到雞鳴犬吠。公路修到了鳳村，村口大停車場沒有停放一輛轎車。

連續串門七八戶人家，都是大門后門暢通無阻，家里進了陌生人村民也不會覺得冒犯。我看到灶臺邊上碼得整齊的柴火，看到斑駁的墻上用木炭寫下的電話號碼，看到堂前還掛著小虎隊的明星畫，這是農村熟悉的樣子。村民聽說我從白石嶺下來，都由衷地贊嘆。他們年紀大了，那里已經很多年沒走了。有些農戶在鎮區附近買了房子，方便小孩就近讀書。老人們下午五點鐘開始吃晚飯，有些只是中午的剩菜泡飯將就了一餐。飯后就到村中間河邊的石凳上，開始了聚集聊天。在白石嶺，看到古道荒廢，石徑橫斜，內心還是有些惋惜，也有些許溫暖。